一直很喜欢苦瓜的味道，是那种吃在嘴里有点苦但又回味无穷甚或产生一丝甘甜的味道。

      在南方丘陵地带，苦瓜是一种很普通的果蔬，有点不起眼，但又是平民百姓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蔬菜。我有一位邻居，对苦瓜情有独钟，每天必吃苦瓜，简直达到了宁可居无竹、也不可食无苦瓜的境界了。

     

      貌丑，性凉，满身骨突褶皱，用土话说就是包包鼓鼓、疙疙瘩瘩。它就像隐身闹市的大隐，在熙熙攘攘的尘世里不急不躁，在俗世的人间烟火中过着寡淡清欢的日子，让人出世、忘俗。

      苦瓜易栽植。一兜苦瓜苗，随便摘在田垄里、菜畦中、窗台上，然后插一根竹篱笆，它的藤蔓都向着阳光一直朝上攀延舒张。到了初夏，苦瓜藤冒出一朵朵金黄色的花骨儿，迎风玉立，惹人喜爱。

     

      在阳光雨露中，苦瓜慢慢长大成形了。人们都说苦瓜是一种“烂贱”植物，是因为苦瓜很少要施肥打农药，病虫害都不惹上身。蔬菜大棚上的苦瓜藤一般都会结很多苦瓜，收成好不好，菜农眼睛一瞄就知道，那种“摞答摞答”挂满藤就是硕果累累、摘了需用箩担的苦瓜。

      苦瓜肉质脆嫩，苦味恰好，细细品尝，苦中有香。可以切片清炒，放少许豆豉辣椒，就是一盘极好下饭的菜。也可以挑老一点、开始泛红的苦瓜放饭甑里蒸，加几块精搭肥的新鲜猪肉，蒸得拿软的，端出来入口即化。还可放少许盐凉拌，或者切丁炒蛋，都是十分开胃爽口。性情之人一碗酸菜苦瓜汤，最好还放那么一点点虾米，就是暖胃舒心的神仙汤了。其实，苦瓜的苦味是与众不同的，也比其他苦味更真实深刻和耐人寻味。据说苦瓜的苦味有一种不传它物的特点，用苦瓜烧菜，它不会将自己的苦味传递给同锅的佳肴，而只会增添鲜味和香气。苦瓜也不会像祥林嫂一样，将自己的苦一遍一遍地向人诉说，它只是独自地品味，静静地收藏，因为它知道苦中有乐，也有留香。

     

      小时候每年爸爸都栽了成片的苦瓜。一到打霜时节，苦瓜藤开始枯黄了，还有大量的剩余苦瓜挂在藤上，静悄悄地等待主人撷取。爸爸将苦瓜摘回家，然后妈妈将苦瓜剖开，我和姐姐弟弟则将里面的苦瓜籽挖出来，那些老熟的苦瓜籽和着黏黏的肉瓤泥就贴在土墙上，让它们自然风干留作来年的种子。妈妈烧开一大锅水，将苦瓜淖熟，然后在地坪里将晒簟摊开，经过一天的暴晒，傍晚时分泛着淡黄色泽的苦瓜干就可以收回家了。晚饭后妈妈又忙乎开来，将甘草粉、白糖均匀地和苦瓜干搅拌在一起，洒少许小酒（食醋），然后次日再次暴晒、装坛密封，一道风味独特的盐旱茶就此做成了。

      也有人称苦瓜为凉瓜、半生瓜、菩提瓜的，我觉得菩提瓜的称谓倒有点禅意的味道，半生瓜可能是指吃多了苦不会忘了甜，人生过半，甘苦皆宜。曾有诗曰“古径苔生路已差，无根树上发空花。一番花落成空果，信手拈来是苦瓜。”苦瓜清热解毒，明目瘦身，据说还能降血糖，可做食补疗方。也有人将苦瓜籽碾粉配药降血压。明代李时珍撰写的《本草纲目》中就指出苦瓜有“除邪热，解劳乏，清心明目”的功效。歌手陈奕迅唱过一首《苦瓜》：“今天先记得听过人说这叫半生瓜，那意味著它的美年轻不会洞察吗？到大悟大彻将一切都升华，这一秒坐拥晚霞，我共你觉得苦也不太差。”

      不管苦瓜的前世和今生如何，盈盈相伴的是日常起居中一道爽口怡心的美食，以及尘世里一剂不可多得的良药。让我们知道除了甘鲜明媚，还有苦口养心、五味平衡才是最美的生活。

（湖南省浏阳市关口街道办事处 刘佳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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