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很长,即便平年也是漫长的31556926秒;一年很短,瞬间即逝的白昼与黑夜,岁月匆匆,短短不过为春夏秋冬人间四季。
万山绿透、层林浸染。再回眸,N年前春夏交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吴守春开始执笔写《同大》,受菊花刀先生之邀,跟已故县原作协筹备组主席王前锋老师一行,我们来到同大镇那个有着“中国湖乡,梦里同大”美誉的安徽省庐江县同大镇红埂村采风。
翻开旧物,徜徉蚂蟥桥、游龙形村庄——今马河中心村境内,一边欣赏原生态的圩光水色,一边偱着历史的脉络,看看风景、读读时光,聆听潺潺秀水的呼唤,任自然之美靓丽着古镇的容颜。
今天,到底什么是文化,有没有一个具象可视可观可摸?很显然,圩乡同大镇是有符号元素。庐江最低的圩内:有始建于晋朝,遗存一圈又一圈、一段又一段、一截又一截的“南河将军庙”;烟波浩渺的梦里水乡,古今同大的符号里,有望穿秋水泛着一簇簇、一片片、一层层动人光晕的圩口。当石墙、砖瓦、与正在兴建的美丽乡村项目交相辉映,这一片生机盎然的土地上,所有历史与文化触手可摸。
很久很久以前,嘉庆《合肥县志》载:“马河圩,在城南一百零五里,田五百石。”《庐江地名录》日:“清初建,原由马姓聚居夹河而得名。”据当地人士赵业俊叙述:马河圩原叫“马何圩”,大约在元、明时由马家和何家共同在河滩上兴筑此圩,马家和何家后人因破圩“树倒猢狲散”,纷纷流落他乡。如今,这里一个姓何、姓马的也没有了,“何”与“河”同音,这里遂叫“马河圩”。
在水一方,湖水环绕的河堤边,圩内总有一些沙滩子。沧海桑田,凡有沙滩,说明历史上此处是破圩的决堤口。沙滩的大小和圩的大小、缺口地方大小成正比,日积月累,就形成高出周围一、二米高,面积有一百多亩的大沙滩。这杭埠河夹带的优质沙,九曲十八弯拐至左家老屋约三、四华里,老庄与小南河新埂之间,有一狭长的沙滩和废弃的河套,古杭埠河和丰乐河交汇于此,淤沙成滩,遍长芦苇。
那一年,翠满马河圩,那一年,我们风华正盛。从线下到线上,记得网络大咖在本土论坛还发过《同大,我爱你爱得如此深沉》的帖子,青春意气的我也在县政府论坛发过《梦里水乡》的文章。
浮光掠影,时过境迁。踏遍青山人未老,谁能够料到,10年之后的冬季,我们还能再度相逢于这个绵绵不绝,水做的吴家墩?
从马河村村部驱车到红梗,拓宽的路面,挡灰墙、桥梁加固、文化主题雕塑,马河村美好乡村建设中的美化、绿化、亮化部分均有序开展。漫步湖上马圩,欣赏两边建设的美景,仿佛走进一段光阴的故事。面对水上的家园,找寻那些远去的跫音,一些古迹消失在时光的尽头,一些斑驳的历史,沧桑得只剩下“文化”这个名词可以叙说。
圩上同大,既是一个地理概念,也是一种人文情怀。在车上,吴守春与我聊起“蚂蟥桥”与武显将军副将吴福海的故事。
相传当年马河圩被淹,走投无路的吴福海投靠到三河潘鼎新营,不久,随潘鼎新到安庆,被曾国藩编成淮军四营,因潘部主要是水乡子弟,故营为“水师营”。在李鸿章率领下,浩浩荡荡乘着洋船赴上海,围剿太平军。途中,清廷颁给李鸿章“帅印”不慎落入滚滚长江,急得李、潘等人焦头烂额,众士兵下江均无功而返。“摸大冷出身”的吴福海自报奋勇,竟在长江中摸到了帅印。从此,青云直上的他,官至江南富庶地区上海江苏浙江一带负责缉逮粮盐的副统领。
当时,走私粮盐泛滥,吴福海这边,凡缉捕到安徽家乡这边的罪犯,他则判令押回巢湖同大蚂蟥圩,让其在蚂蟥圩“劳动改造”,被蚂蟥叮死。这便是“蚂蟥圩”之由来。后来,吴福海捐资在老家马河村与红梗村的夹河修建了一道桥,桥名就叫“蚂蟥桥”。
为挖掘这一段历史,陪着吴守春先生走村串户,打卡同大镇红埂村吴家墩、武显将军副将吴福海的曾孙、83岁老人吴心龙的祖宅内,从尘封已久的镜框上觅得淮军鼎军副将、吴怀忠官名“炳南”于晚清时拍摄的照片。这一重大发现,填补了庐江乃至安徽淮军研究史上的空白。吴怀忠之孙吴子镕,曾任江苏南通市委书记丶江苏省政协秘书长。压抑内心的激动,我们不停地拍摄,只为把“根”留住!
时间有时挺无情的,总会把我们的圈子一缩再缩。虽然重要的人越来越少,但留下的人却越来越重要。好在还有一些老人,撑起一片记忆的天空。他们是这方水土的守护者,更是这阕乡愁的守望者。
午间聊天时分,闻得同大的上马石、下马石,原为南河乡南河镇马河村的武将,明末清初怀远将军左鉞家族及后来的淮军将领武显将军副将吴福海在此上马或下马,我才“啊”地惊了一下。
说实在的,吴守春《美丽的水乡同大》这本书我真的没看,对于他拟准备重写同大,誓要囊括古今所能表达同大镇要义的方方面面,我是很钦佩,同时亦很期待。“江南水师”,“淮军摇篮”,杏花春雨、小桥流水、白墙黛瓦、烟雨水墨……有着水一样的灵性同大镇,拥118平方公里面积,现有圩64口,环800里巢湖,唯一一个完全建立在湖上的城市,也许没有比“水”一字更能够精准地表达同大。
“惊艳”于老相片,不知道是有心为之还是无意的巧合使然。这个下午,天上开始下雨,随后,一场从天而降的雪,“九九归一,一字在水”,让我们这一段旅途,经历了雨雪,也收获巨大的惊喜。
暖心着上苍的“眷顾”,顾不得下雨,我们在时光如水的画卷中,在雪花的奔涌与激荡中,看到属水的同大人,既有循规蹈矩的一面,也有桀骜不驯的一面,既有波平如镜的一面,也有惊涛拍岸的一面。这种漾出时光多变、沉醉千年的模样,我仿佛听到了祖先的呐喊。
马河圩虽然惧水,但也怕旱。那一年,田底龟裂,小南河也干得见了底。上游的舒城人在其境内打了个坝,山水就不能下泄。左举人眼睁睁看着田园的庄稼颗粒无收,让长得酷似自己的表哥坐马去舒城论理。为抗旱活命,舒城人群起而攻之,没几个回合,就将“左举人”打死。三天之后,左举人亲自上阵,舒城守坝的人见打死的“左举人”又来了,早吓得魂飞魄散。只得乖乖地掘坝清障。此后,左举人组织民工,在小南河下游私林圩千颗柳处打了个兜水坝,强令地保鸣锣,待马河圩水满,舒城县的其它地方才能放水。
当上游大坝掘开,水便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在坝上面亲自督战的左举人猝不及防,被浊浪卷进巢湖,尸体淌到巢湖北岸的矶岩的券拱里。一连几日,中庙打鼓打不响,点灯点不亮,老当家肯定是左武举捣的鬼,因左武举素与中庙娘娘有隙。下券拱一看,果不其然,于是将左举人尸首捞起来厚葬,一切才恢复原来的模样。
自古“桐文庐武”,但是让中庙“失色”,左武举乃第一人!
方言、戏曲、建筑、人物、所有关于同大的传说中,这些神一样存在的人物,便是梦里圩乡代代相传的灵魂标签。比如“巢湖水师”,比如朱元璋与南河将军庙,不管过去还是将来,这震耳发聩的铿锵之音,这些水韵同大的古今之脉络,将生生不熄地,必然会温柔而苍凉地灵动着我们的文学积淀,绵延厚重着同大的历史文化底蕴。
流水一年又一年,据史书记载——俞通海,元末濠州(今安徽凤阳)人,水师名将、封豸国公。元末于其父俞廷玉、弟俞通渊等参加金华小组的江淮起义,失败后于元至正十四年(1354)集明开国功臣赵晋胜等“拥众万余,船千艘,屯巢湖为水寨”。正十五年间,朱元璋军困和州,欲渡江而苦于无舟楫。五月,巢湖水师俞通海三次到和州请求归附。朱元璋亲往巢湖,并到南河将军庙拜祭巢湖湖神徐大将军,利用巢湖水师舟船一举渡江,完成统一大业。
曹魏曾屯军粮于此,后六十四圩拼一乡。碧的是水,绿的是树,斑驳的是船坞,见证“换了人间”的《护国灵佑侯徐将军庙碑文》与仿南河将军庙碑刻,仿佛是这一方水土最浓墨重彩的表情。
山有山神庙,湖有湖神庙。下午,在今冬第一场雪花中,我们来到闻名遐迩的“南河将军庙”。康熙《巢县志》载:“中庙,在巢湖北岸,祀碧霞元君。以居合肥(县)、巢县中道,故曰中”。显然,巢湖神庙不是中庙,而是嘉庆《合肥县志》与光绪《巢湖志》中记载的“徐将军庙,在南乡南河口,将军即巢湖神,有宋濂碑记。”
其实,所谓合肥南乡南河口,就是今天庐江县同大镇长丰村南和街。“武”到骨髓里的将军庙,已无鼎盛时期的九路八庭十三厢,狭窄的庙门前,零零散散被打断头的石狮,以及石香炉闲置庙前。该庙坐西朝东,庙门正对东边的“湖门口”。在老同大人的记忆里,朱元璋赦令扩建时,面向当时都城南京,有保佑大明江山的寓意。
青石历历在目,为更好地保护历史遗迹,庙里将碑文砌筑在墙壁上。走进这一座翻新不久的庙宇,听当家和尚说,这廊柱有上千年的历史。细览柱子上面的雕刻,一些人头被“斩”,激进的红卫兵在“扫四旧”时,把不符合当时主流思想的雕塑给铲掉。供香客进香的神龛后面,一口千年古井深藏其中。庙的后侧墙角,依稀还有一块碑文。这些遗存,历数岁月把苦难拉长。千年历史的神庙,经历过辉煌,也忍受过灰暗,唯有文化把时光缩短,让我们静下心来看风景。
百年如烟,千年一瞬。人类历史的长河里,谁能留下什么?
追根溯源,庆幸还有洪武年大学士宋濂将军庙碑记保存完好。这些文字和上世纪七十年代,翻盖供销社清理低级,从地下一丈深处挖出齐整的护坡石和固堤的梅花石为证,作为县文物保护单位,千百年来,南河将军庙经历过荣辱沉浮,如今,作为同大的历史文化符号,依然十分强大地向外界展示着同大镇,历史文化的苍茫与辽阔。
不可再生的历史,对于口是心非者,“文化”不过是皇帝的外衣。披上这件外衣,可以明目张胆地要钱、与要物,然后,“脑袋坐在屁股上”把历史遗存与新建景点搭配成面目全非的“四不像”。
映着水色,波光潋滟,在有着“勤耕好学”美誉的庐江,正因为有如许无问东西、跑遍庐江山山水水,以吴守春为代表,作为本土文化的挖掘者、研究者、坚守者、捍卫者与传承者,在历任县委县政府的正确抉择下,庐江17个乡镇中已有14个乡镇选择吴守春为乡村写书。这种“开明开放”的姿态,通过阅读与传播,让人在“书香”致远中看到文化就在我们身边,历史一直就在我们的脚下……
纵览古今,今天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明天,必然会成为笑谈!
十年的时间,在人的生命中可谓不长也不短。红尘中,细品这十年:多少人为一己私利而放弃初衷,多少人为一纸名利的“帽子”,争锋相斗,拜倒在权力的脚下。“不忘初心”,谁能够在冷板凳上“十年磨一剑”潜心著述?扪心自问,坚定文化自信依然任重而道远!
近来,看到安徽省作家协会官方网站上:“作为国内首开以一个县域历史文化为写作对象先河的作家”,这个定性恰如其分。因为,同大镇是作家吴守春的故乡,由此,我不难理解他为什么在10年之后要续写“同大”,为同大镇文化景点的设计,积极进言献策。这一份赤子情怀,鱼跃时的沧浪有多深?掀起的海啸就有多高。
钟灵毓秀、人杰地灵的同大,当我漫步古镇悠长的圩上,庆幸蒙台里安排,10年后我还能来灯影璀璨的同大。感恩与这些历史文化相遇:看圩壑纵横、泣血敬述,那一段段属于巢湖水师、与淮军的峥嵘岁月;听暮鼓晨钟,闻南河将军庙历经荣辱浮沉、依然矗立,那一篇篇隶属远古和今天的神话背后,读来千遍万遍也不厌倦文化的厚重与博大;以及,在历任县委县政府的坚强领导下,这里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即将飞跃提升;冥想未来同大蝶变的颜值与气质——这水上的家园,为我们的生活以及文学艺术和当下历史文化的研究,撑起了日久弥新的篇章。现在,就让我们把希望和期许交给建设者们,交给能流传下去的文字,让文化和历史赋予他们对抗时间的力量。
风光旖旎,人文厚重。回归的时候,老地方的雨雪,不停拍打着我们的视窗。目睹马河不舍昼夜地流淌着,哺育着两岸的土地和文明。那一天,一路上深情的凝眸与顾盼,我与“梦里圩乡,湖上 马河;梦里湖乡,圩上马河”的情缘,便又更近了几分。
携手前行的路上,人神相依的同大,我来过!水做的吴家墩,你是酒是茶是烟,是一醉方休的迷恋,也是我们生生世世的缠绵……
附言:文中历史典故引用作家吴守春先生《美丽水乡同大》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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