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家乡的两座青山
谭文革
我家乡是江南的一个小地方，却称得上山水胜境。“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我家乡就是这样的地方，屋前有一片很大的田野，田野中流淌着一条清澈的河，屋后是绿绿的山。
湘黔铁路穿过田野，跨过了涟水河，在铁路与河的交叉处就是我爷爷奶奶的老屋，我出生在那里。老屋背后有一座青山，我从三四岁时起常陪爷爷上山放牛，也常与兄姐等人去山上玩耍。
稍大一些后，爷爷常忙于别的农活，将放牛的任务交给了我。放牛时，田野、河畔去得多，后山也常去，尤其到了冬天时，田野的青草少了，而山上的绿叶仍嫩，牛喜爱吃，因此后山留下了我和牛的许多足迹。
牛欢快地吃着嫩叶，我愉悦地摘野果，捡松子，听树上的鸟儿们唱欢歌或唧唧啾啾的轻轻私语。在山上，我常有对未来的遐想，有时也望着天上的白云发呆。
那时农村煮饭炒菜主要烧柴火，爷爷奶奶家和我家的柴都由兄长和我负责。每到秋天和冬天，我和兄长常上山砍柴，并只需带禾杄和柴刀，把柴砍好后，就地取材砍两根长梽木条或黄藤，把柴捆成两捆，用长禾杄将柴捆一插，就可挑回家了。
山上的树很多，既有乔木，也有灌木。乔木都受保护，是不能乱砍的，如松树、杉树、樟树、枫树、梓树等长大后可成材。我们砍的柴都是灌木丛，灌木长不了太高，但很茂密，长得又快，晒干后是很好的柴。
山坡上有一些小竹子，并非高大、挺拔的毛竹，而是叫“麻竹”、“烟竹”之类的。到了春天，这些小竹子会长出许多竹笋，我们称之“小笋子”，这类竹笋很好吃，用肉伴着炒熟，香极了。
山不算太高，翻过山顶，就到了山的另一边。山坳处有一块较大的草坪，我常去那里放牛，并有一些小朋友结伴而行。在草坪的低洼处有一口山塘，夏天天气热，牛喜爱去塘里泡澡。
山塘的水来自于山泉，山泉很清亮，可直接饮用。在山上砍柴或放牛时，若口渴了，我和小伙伴们就去喝几口山泉。
刘禹锡的《陋室铭》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老屋后的山既不高也无仙，却有好水，既有山塘，又有泉水，这样的山真是好山。
山上有许多中草药，我儿时去山上采过药。贾岛诗曰：“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后山不高，云也不深，可山上的中草药不少，如金银花、矮地茶、寸冬、艾草、茅根、蓖麻等。
小时候我鼻子偶尔出血，涟源土话叫“沙鼻”。母亲懂得中医偏方，带我去后山采回矮地茶、寸冬、茅根等中草药，洗净后用水煎了，我喝两三天汤药就好了。
爷爷奶奶的子女很多，共有五男三女。父亲五兄弟相继成家后，老屋住不下了，由爷爷牵头，大家出钱出力，在铁路对面的山边另建了一栋新屋，我家、三叔家和五叔家即搬到了新屋。
新屋前面仍是田野和涟水河，屋后则是另一座山，这山的名字我后来才知道，名叫椅子山。所谓椅子山，即山形像一把巨大的椅子，更形象地说是像今天的沙发，那山形确实很独特也很美。
老屋后山有的除山塘外，椅子山都有。有一点不同，椅子山的山上及山坡有许多茶树，有些是栽种的，有些是野生的。那时每到暮春和初夏，母亲会带我和兄姐等上山采茶，我喜爱玩耍，在茶树间总穿来穿去。
采茶椅子山，悠然见涟水。春夏之交，椅子山的景色很不错，山脚是我的家，屋前有宽阔的田野，田野中有清澈的涟水河，在椅子山上采茶确是一种享受。
年少时我喜爱栽树。屋后山坡起先树不多，春天到来，我和兄长等常扛着锄头，从山的其它地方挖来梓树、松树、樟树、枫树等树苗栽上，至今约40年了，那些树早长成了参天大树。
陆游在《卜居三山已四十年矣暇日有感聊赋五字》诗云：“薄宦非初志，幽居不计年。稚松成偃盖，小竖亦华颠。”
眨眼间四十年过去，我已过了天命之年，当年栽种的那些树，今天都高大挺拔、形如巨盖，早已成了栋梁。
今天是清明节，我和家人回到了老家，与兄弟、堂弟、弟妹及其他亲人们先后爬上椅子山和老屋后山，为先祖及爷爷奶奶、母亲等扫墓。
那熟悉的山，那熟悉的路，那熟悉的树木，那熟悉的竹林，那熟悉的老茶树，那熟悉的中草药，引起了我许多回忆，我仿佛穿越了时空，又回到了年少时甚至童年时代。那是一段美好而快乐的时光，家乡的两座青山是我儿时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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