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讼庭终日静,琴鹤亦长闲
谭 文 革
每天,忙完了工作,稍稍休息一下,让心静下来,一边品品茶,一边读读书,及时放松舒缓自己,应是中年人的良好选择。
在工作的间歇读书,时间是不充足的,因此只适合于读两三篇散文或几首十来首诗词。
宋代名相寇准有首《巴东县斋秋书》诗,从诗名能读出,诗人曾在湖北的巴东县做过官,应该是县令吧。
这首五言诗云:“讼庭终日静,琴鹤亦长闲。晚树生凉吹,秋思在远山。水穿吟阁过,苔绕印床斑。幸有江云看,何须卜往还。”
无疑这诗是写知县府的。巴东县地处长江两岸,常有江云可观赏,秋天的夜晚,江风吹来,让人多了一些凉意,并把秋思吹向了远方。
我最喜欢的是前两句:“讼庭终日静,琴鹤亦长闲。”“讼庭”就是县令府内升堂审案的地方,封建朝代的各地方,行政与司法是合一的,县令、州府、巡府等既是一方的最高行政长官,又是最高的法官,有诉讼就要受理,一旦受理就必须判决。
“终日静”就是一整天甚至十天半月都很安静。县令府外没有百姓来喊冤,没有人来击鼓告状,讼庭内外安安静静,诗人、县令寇准乐得清闲,琴鹤也长时间悠闲自得。
当代的“讼庭”却完全不一样。现在的“讼庭”就是法庭,是人民法院依法开庭审理诉讼案件的地方,因此“讼庭”其实指国家的审判机关人民法院。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参加了法院工作,至今已有三十二个春秋。开始几年在农村法庭工作,那时案件相对较少,偶尔会“讼庭终日静”;六年后,我到城区法庭任庭长,法庭案件很多,几乎每天开庭,后来每年案件数量增至上千件,“讼庭终日静”就成了美好的回忆。
2002年初,我晋升到院里任职。法院的诉讼案件更多了,多年前本院每年七八千件,近几年来每年上万件。这么多的案件要结案,结案前要询问,要调解,要开庭,要执行,法院除了节假日,再没有“终日静”的时候。
我的办公室在大楼的东端,与审判区相邻。法庭开庭时,有些当事人一旦激动,讲话声音就大,这时对方当事人的声音也会大起来,法官就必须训斥并制止,因而法官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当然不久后法庭就常归于平静。
世易时移,时代变化是必然的。今天的法官们无法体会古时“讼庭终日静,琴鹤亦长闲”的那种味道,必须适应当代法院工作的快速节奏和忙碌常态。
更重要的是,当代法官要不断修炼自己的内心,做到闹静结合、闹中有静。法官的工作常态离不开当事人的喧闹,常处于烦人的喧闹中,因此内心应保持宁静。
我已过天命之年,审判了三十二年的诉讼案件,长期修炼内心似有所成。案件是烦人的,但我的心不再烦;讼庭是喧闹的,但我的心能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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