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耐庵
文/一纸秋色
距你长辞已有六百五十年余,读《水浒》已久,我茫然的思绪在指尖游走,苦苦思寻着往昔的痕迹。《水浒》阅毕,至今仍有肺腑之言无以诉说,特写此信聊表慰籍。
你自小聪慧,才气过人,事亲至孝,为人仗义。才及弱冠便中秀才,未及而立便中举人,三十有六与伯温同中进士。如此应该为仕为官的你却因贼人惦记,上谏无效而逃亡。战乱纷纷,炮火连天。
《水浒》一出,一百零八好汉梁山斗勇,是你多年来漂泊的路线。多年的硝烟摧残了你的躯壳,独留灵魂久久徘徊。
你无路可走,眼下只能提笔执书,负狼毫,行世路。一百零八好汉是你一次又一次灵魂出逃的化身。你将自己捻作一百零八个他或她,让你的他们为你踏平今后的或许崎岖的道路。让灵魂化作鲁提辖,在外界压力下杀出一条血路。你是路见不平,见义勇为的江湖侠客;让信念化作林教头,任他人如何奔去他们的阳关道,偏要一条独木桥走到黑。你是单枪匹马,骁勇善战的英雄豪杰;让气魄化作武二郎,以酒壮自己那颗英雄胆,勇戮余生一切阻碍,你是恪守本心,勇敢无畏的凛然忠良。几逝流年,几经跌宕,几闻坎坷,几觉悲怆。岁月变幻,是劫是缘,是恩是怨,奈何天意弄人,岁月都百孔千疮,辗转难眠,除了你的万敌不侵。岁月翻折,梦里梦外寻觅无果,镜花水月,旧影流年,人已醉,杯方碎,谁予慰?
你说,酒不醉人人自醉,我道,祸不分人人自分。你着妻儿一路向南,几遭波折逃往故友所在之地。兴化,一个极小的县城,亦是你的故乡。这里四周环水,常年细雨朦胧。这天,你方才从深林,然而出了那片快活林,妻问你为何沾衣,你却无言。年来的奔波,你已无法辨清才挣扎出笼的你衣襟上究竟是那零星的雨水还是劫后余生的泪滴。白驹场的空地令你的妻儿如此神往。你安顿下来,却明知这不是属于你的桃花源,自出此处桃花境,安知它为桃花林?
上苍予你的后半生最好的一个答复,你做了私塾先生,祝塘镇良辰美景,幽美至深的宅院中,你蹙眉冥思,执笔习书,“耐庵公”成了后人对你崇敬的概括。古墨轻磨满堂香,砚池新浴几近光。笔尖游走,字迹刚毅,正如你的人。笔走龙蛇,铁画银钩,耐庵虽意如此,仍是久居绝望的人看到希望,陷入黑暗的人重回光明,那一刹那的灯火如此刺眼,你坦然相对,独享其中。
几年过去,《水浒》已成。容涵了你十三年来的酸甜苦辣的故事,终于得以面世。可造化弄人,在《水浒》成书后的几年,你为避明朝征召,潜居淮安,染病而殁,就地高葬,享年七十有五。在那个蝉声消退,满目疮痍的秋天,你走了,没有带走什么。你留给世人的是血汗史,除此之外是尘世单纯。你所去的所有,就找你来的时候一样。
合书苦想,才觉那人正如你,往昔虽不复,但你留给世人的一切将扬名千古,百世流芳。
如鲁达至纯,如武松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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