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阳光,温暖而又明丽。我们沐着春晖,结伴来到了湘北边陲小镇——临湘市坦渡镇,去寻访一个神秘的村庄。
汽车驶入乡间小道。碧空如洗,远山如黛,一条小河清波荡漾,两岸纤陌纵横,绿草如茵。田畈中盛开的桃花,像一朵朵彩云,飘落在碧绿的原野上,惊艳了乡村寂寥的时光。是谁在轻轻地唱着:“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可爱的故乡……”这恬静美丽的村庄,就是名闻遐迩的晓阳村。
在晓阳村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曾有一个簪缨世族神一般的存在着,历七百年而不衰。存在即合理,这个家族的背后一定有其历史渊源。我们这次走近晓阳村,去感受这个家族独特的人文魅力,去探究它历久不衰的奥秘。
车子在一个大屋场的晒坪上停下。一位面庞黝黑、身形瘦削、精神矍铄的老人迎了上来。他热情地跟我们打着招呼:“各位一路辛苦了!我叫贺茂赏,今年七十四岁。这里就是晓阳畈,是清朝工部尚书贺寿慈的胞衣地。”他把我们带到一栋普通的农舍前说:“这就是寿慈公出生的地方,以前尚书府就修建在这里。”
随后我们来到一栋没有封顶的两层楼房前,外墙围着干枯的竹脚手架,青砖上长着斑斑点点的苔藓。我问:“贺爹,这屋好像做了蛮久,怎么不来个封顶大吉?”贺爹说:“我做梦都想封顶啦!”他似有苦衷,招呼我们进屋坐。他站着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贺氏家族的历史。
晓阳畈原名小游畈,地处湘鄂边陲,与赵李桥毗连。东有幕阜西脉庙山、仓库岭为屏障,北有万峰主脉大明冲关山岭作依托,中有大潘水绕红花山环流全村,入黄盖湖注长江。平原旷野纤陌皆通,远观山峦起伏,气势雄伟,素有龙形之称,与杨家湾祖祠虎形隔河对峙。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先祖一秀公官拜元朝江西廉访使,因有功于朝,迁武昌蒲圻湖湾。明朝初年,六世祖湖南公定小游畈,迄今已有六百余年,繁洐子孙二十余代。
晓阳畈贺氏一脉,耕读为本,以儒宗传世,子孙繁盛,英才辈出,世代有人在朝为官。在寿慈公之前,有贺谦、贺魁南、贺安宗、贺文观、贺雨亭以及贺斐观等六人为朝廷诰封大夫。贺寿慈(道光二十一年中进士,初授吏部主事,光绪三年升工部尚书)。寿慈公之后文有:贺青莲(教谕),贺翘华(女,书画家)、贺良桢(南昌知府)、贺良朴(书画大师)、贺良崎(女诗人,教育家)、贺伟国(当代书画名家)、贺俊修(女,工程师)、贺怡兰(女,青年书画家)等;武有:贺九如(举人,曾与太平军作战),贺伦夔(进士,四川兵道)、贺国光(民国中将,四川省秘书长兼重庆市市长)、贺嘉寅(少将参议,后弃官从医)、贺汉光(少校,参加远东军作战)、贺华光(重庆市公安局三处处长)等。解放后在外地工作,担任要职者达百余人。
晓阳畈有两处文化遗迹。一处叫“书房岭”,一处叫“藏书坡”。书房岭就是由在外做官的人出资办的私塾,延请名师授课,凡贺氏子孙均可以免费读书。藏书坡就是族人捐赠书籍的收藏之地。贺尚书曾将一部《四库全书》从京城运回家,藏于此楼,可惜毁于文革。
翰墨长传衣钵,丹青相继其裘。贺寿慈,晚清书法大家,笔精墨妙,字体端严,深厚沉婉。贺良朴,寿慈公堂侄,京津巨擘,国画大家。他的画缕月戴云,工山水兼人物花鸟,笔意疏朗,有“南齐北贺”之称。贺翘华,自幼得父贺良朴亲炙,被誉为“将门虎女”。贺伟国,著名画家,贺良朴孙,主工山水画,兼善书法、诗词、篆刻。追求诗书画三绝艺木境界,硕果累累。贺怡兰,贺伟国独女,75后,师从齐良迟,齐派再传人,主工写意花鸟,致力文化交流。贺青,北大附中学生,勤于书画,多次获奖,前途可期。贺氏一门,家风淳朴,勤奋好学,继承传统文化,弘扬书画艺术,书香悠远,二百年来,六代赓续,笔耕不辍,代代相传。
以区区一小屋场,二百多年间,人才济济,代有英贤,层出不穷,如众星闪烁,世所罕见。贺氏文化如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闪耀在湘鄂大地上,烛照后世。
金色的阳光静静地从窗外流淌进来,洒在我们的身上,感觉暖洋洋的。我们随着贺茂赏老人穿越了几百年的时光隧道,终于回到了现实中。
“这个房子是我一个人做的,做了十二三年。我要把它作为传承贺氏文化的基地。”贺爹带我们到楼下楼上转了一圈,楼房主体为砖混结构,楼层高朗空阔,梁柱齐整,构筑严谨,采光通风性能良好,凝结了他老人家的智慧和汗水,我们都啧啧称赞。他跟我们讲起了做屋的过程和一些未来的设想。
他素怀赓续贺氏文化之志,他常忧叹贺家子孙,四处飘零,如无根浮萍。他认为想要聚拢贺家子孙的人心,必须要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并以此为载体,供奉祖先牌位,铭刻先人功德,陈列书画作品,传承贺氏文化。秉承三个宗旨:供奉历代宗祖牌位,让先人魂回归故里;记述先贤事迹,教育后人,立志报国;镌刻贺氏家训,勉励子孙发奋图强,重振家声。让贺家飘迫四方的游子,勿忘祖德,怀念故土,回来后有一处栖身之所,有一个永远的家。
他一生以种田为主,农闲做木活补贴家用,家无余财,他说:“就是搭上我这把老骨头也要把屋建成!”2010年动工,那年他已年过花甲。
建房首先是选址。现在农村宅基地很紧张,到哪里建房呢?他经过反复思考后作出决定:拆除自家的旧房子,然后将房屋后的小土山挖走。要把上千方的土搬走,谈何容易。因地形狭窄,无法使用挖机,只能靠肩膀一担一担地挑走。他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边挖边挑,花了整整三年时间,硬是挖出了三百多平方米的宅基地。
他聪明好学,多才多艺,自己设计图纸,仿效古代民间官厅的布局。挑土只靠力气,建房不但靠力气,还要靠钱。他把几万元的积蓄拿出来,买砖买砂买水泥。买一点材料就砌一圈墙,有时没有钱买材料,就停一段时间,待有点钱了再买材料继续做墙,就这样停停打打建了八九年。主体工程竣工要不了多久,但后续的装修工程十分浩繁,需要投入有大量的资金。我想凭他的一己之力,是很难在短期内完成的。我问他后期工程怎么办?他说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十几年如一日,专注只做一件事。他不求回报,累死累活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忘家为国,效致以身之宜”,我终于在贺氏家训中找到了答案。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贺爹不惜古稀残躯,夙夜劬劳,像一只搬家的蚂蚁,奔波劳碌;又像一只暮春的工蜂,不知疲倦;更像一只衔泥筑巢的燕子,呕心泣血。他就像现代版的愚公,永不言弃。但愿他在有生之年实现梦想,筑牢家族文化根基。贺氏文化势必薪火相传,生生不息!(李奇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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