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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一切都与劳动有关

2023
04/27
09:33
中国新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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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的告别,用一场盛大的丰收挽结;夏的出场,以一次生命的旅行开始。五月,属于一半怀孕一半分娩的土地;属于一边汗珠子滚太阳一边蛙鸣中晒月亮;属于锈迹斑斑的镰刀;属于欢快奔跑的收割机;也属于藤蔓上第一个悄悄冒出的瓜。

 

     五月,属于劳动,属于时间还给大地的沉思。故乡的原风景,在一片忙碌中心满意足。

 

      五月,油菜熟了。镰刀请缨,植株被拦腰割断,顺手放在油菜秆上,一天太阳暴晒后,每一个油菜荚都饱胀得如超过预产期的孕妇,迫切等着有人来接生。趁着夕阳刚刚溜下树梢,晚霞还留恋山头,农人在田里铺开晒席,轻轻将油菜秆有菜荚的一头相对摆放。“咚咚——咚咚咚咚——”连枷起落间,黝黑的菜籽如在母亲肚子里憋坏了的小哪吒,蹦着跳着在晒席里滚成一团。当天边最后一缕红霞被田野收走,当月亮在山头洒下一缕娇羞,农人扯过肩头已经看不出底色的毛巾,胡乱抹一把额头的汗珠,端起茶盅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个底朝天,熟练地用竹耙把油菜壳扒拉到地里,将油菜装入蛇皮口袋并把袋口扎得严严实实。这时候,他们并不急着回家,而是掏出火柴点燃油菜壳,在冲天的火光中悠然地坐在田埂上,摸出腰杆上的旱烟杆,在鞋底磕几下,压入烟丝,慢条斯理地吸起来。左边几袋油菜,右边几袋油菜,前面自家地里烟火熊熊,背后人家地里熊熊烟火,旱烟也就格外带劲。从前,自由焚烧的秸秆污染不了澄澈的天空,却把日子照得红红火火;从前,收割油菜不用机器,很辛苦,农人把每一粒子实都看得金贵;从前,日子很慢却很甜……

 

       五月,麦子黄了。我一直认为,麦子是油菜的慢性子胞弟,总要等到油菜苗长到几寸长,它才冒出两片新芽;总要油菜花谢了春红,它才开始扬花灌浆;总要等到油菜颗粒归仓,它才一夜黄透。麦子黄了,黄得一点都不谦逊,骄傲地把穗子立得老高老高,针尖般的麦芒直指长空,发出丰收的号令。趁早上太阳还比较温柔,老老少少集体出动,割、捆、挑,一条线劳动。割下的麦子必须连秸秆一起及时挑回家晾晒,如果放地里的话,一旦沾染几天露水或者遇见下雨,麦粒就会在秸秆上发芽,汗水也就白流了。割麦子一般是女人的活,挑麦子则往往是身强力壮者的专利。每到麦收季节,也是小伙子向未来丈母娘索取“认可证”的良机。刁钻的未来丈母娘往往把麦秆捆得又大又结实,并亲手扶到小伙子肩上。只是那捆扶之间有了小心眼,别人的麦秆都是穗子朝上,偏偏小伙子肩头的麦秆是穗子朝下。别人累了中途可以放下挑子歇一歇肩,小伙子累了却只能硬扛,如果一放挑子,脆生生的麦穗便会齐齐折断,掉下一地,那是肯定无法交差的。姑娘心疼小伙儿,急得偷偷冲母亲顿足捩耳,却对假装埋头割麦的母亲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屁颠颠地跟在小伙儿身后偶尔伸手帮一把。几趟下来,小伙子过了丈母娘这关,麦穗也就朝了上面,中途终于也可以停下来喘口气了。这一遭对肉糙皮厚的后生倒没什么,对那些在家百般受宠,或者只知道埋头读书的细皮嫩肉的小伙子来说,那肩头可非得脱一层皮不可。

 

      五月,小秧绿了。太阳下,一大片一大片的农田被耙得平平整整,几个农妇戴着尖顶草帽,在田里站成一排,把温室里育好的小秧依次传过去、规整放下,一畦一畦的秧箱率领刚刚冒出嫩黄芽孢的小秧,就那样在田里安了家。扯一晚夜露,小秧便绿了,绿得张扬、绿得耀眼。阳光下,蓝天倒映在水中,白云倒映在水中,满眼的绿在蓝天白云下晃动、流淌。不远处人家屋顶的炊烟,丝丝缕缕都是生活的味道。

 

       五月,四季豆拱出地膜、瓜蔓爬上架子、土豆拼命膨胀、南瓜花开得孜孜矻矻、玉米垂下第一缕胡须……

 

        五月,该成长的成长着,该成熟的成熟着,被太阳收走汗滴的日子,一切都与劳动有关。(唐雅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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