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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迢上学路

2024
09/01
12:42
中国新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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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迢上学路

李放鸣

 

          -九六五年农历七月半后,阵阵秋风已开始渐渐给你带来凉意,却仍降伏不下“秋老虎” 的余威,火辣辣的太阳烤炙着大地,树上的知了被热得“叽呀,叽呀” 地叫着。田野的晚稻已长得荗密封行,在微风的吹拂下,仿佛象一床床绿色的地毯,飘动在田垅里。在这季节开始自然转换的初秋时节,我象幼翅的鸟儿拍羽飞出山窝,兴高釆烈地背上新书包,到8里路外的坪阳完小念高小了。 

 

昔日的坪阳完小外貎

 

 

          坪阳完小座落在沙村闻名的王家祠堂,这里地处全乡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它的前身“爱敬小学”, 是1912年由当地旺族湴塘王氏创办的私立小学,到解放时经历了40个春秋,在1951年的土改运动中转为公办。坪阳完小设有初小部和高小部两大部分:初小部只招收坪台村周围的少儿入学;高小部则招收全乡各村初小毕业的学生入学。到1965年秋季,高小部已编办到了高(小)37班,我们从黄公小学毕业的刘亚宜、皮菊云、刘叔文、潘乐年、皮祖文、王秋真、皮笑初、皮方田、吴文英、苏明权、唐社姑、李成德、刘继美、陈福云、苏福全和我等16名同学,全在高36班,我被选为班上的学习干事。

 

坪阳完小座落在坪台村台上组

 

        坪阳完小坐北朝南,旁山而建,校门朝向正南方的金峰山,周围是千户人家连住的繁华地。长长的、人来车往的黄公大道自                  

 

        西向东伸至校前怱然转北一甩,象母亲身上一根偎依婴儿的绑带,将它紧紧地扣在怀里;越过白色、宽广、热闹的沙路,两口碧波荡漾的大鱼塘,象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相嵌在它的“脸盘” 上;前边便是千亩连片的大垅田,春来菜花黄灿灿,夏来禾苗绿油油,秋来稻熟翻金浪;十里黄公江穿行在这美丽的田野,沿岸的花草树木,将它的流水滤得沙明水清;一座古老的石拱桥似饱经风霜老农粗陋的双腿,横跨在这东端的河面上…… 

 

        这所由王氏宗祠演变而成的坪阳完小,至1965年秋季(我们高小入学时),还保持着原来的基本面貌:学校由东、西两大院子组成,占地面积足有数千平方米,前面由青砖墙呈一字型围着,东、西两侧分别置有两条石方大门,西门常被关闭,长年从东门进出;东、西两院房屋紧密相连,均是两层、砖木结构、飞檐翘角、雕龙画凤、工艺奇特、古色古香,一派明清风格。

 

        学校的内部布局是:东院是完小部,从一条又高又大又古老的石大门进入,前半间为前厅,墙面上写有“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必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 的时髦标语;整个房屋平面图似是一个横放的条盘:它由前后对称的两列各8根的大木柱顶立、再经中庭间隔、两边分别有一个石边天井而形成两个“回” 字型的四合院走廊;前、后两排各有9间房子,前面的9间房子,分别是各班的教研室;后面的9间房子,全用杉木板装饰成“鼓面墙”, 从右到左,分别是高小部的33、34、35、36、37班和初小部的四年级、三年级、二年级和一年级,共9个班,约450人。

 

        西院是农中部,通过过道与东院相连。西院的前面是一个长宽分别约15米、12米的长方形操场;操场后面的四合院,共有10间平房,只招收了一个约40人的农中班。

 

       学校的后面是学校厕所和数块小菜地;越过菜地往上走,便有两个黄泥大坪,是学校的院后操场。                         

 

        入学的第二天,班主任老师周俊雅就为我们发上了一套崭新的课本,有语文、算术、自然和地理。新课表贴在教室进门口的墙上,上午4节,下午2节,主要课程是语文,也是我最感兴趣的学科。

 

班主任老师周俊雅

 

         1965年秋季的高小语文课本第一册,小32开本,共有100面,34篇课文,它们依次是:要珍惜幸福的学习生活、举杯祝福毛主席、因为有了共产党、海上日出、火烧云、盐海、丰收二号飞机、米丘林怎样创造梨苹果、开发雁窝岛、饲养员赵大叔、老红军、介绍信和表扬信、十八勇士、一袋干粮、全靠部队哺育大、愚公移山、三湾改编、叫敌人听指挥、赤日炎炎似火烧、古诗二首、狗又咬起来了、我跟父亲当红军、寓言二则、西门豹、神医华佗、猎人海力布、游击队歌、鸡毛信、夜莺之歌、董存瑞的战斗故事、反动派不打不倒、农人和蛇、向瘟神开炮。

 

地理课本也是小32开本,蓝色封面,不厚,包括中国地理和世界地理两大部分。

 

        当时,我们高36班的授课老师是:

 

        班主任、语文老师周俊雅,年仅20余岁,中等身材,皮肤白皙,头留短发,眉清目秀,说话爽朗,落落大方,显得年轻漂亮,同学们打心眼里喜欢这位新的女语文老师。她教学尽心尽责,一丝不苟。那时,我家特别穷,她对我很关心,曾亲自到我家来访贫问苦,还自己掏腰包为我买了一件新蓝布上衣,她是本乡联和村万里组人。

 

        算术老师刘望娥,也只有20余岁,个子不高,热情奔放,教学尽力,工作负责,关爱学生,曾资助一支灰色钢笔供我学习。

 

         地理老师刘玉骥,男,身材高大,皮肤显黑,鼻梁上常挺着一副近视眼镜,说话声音洪亮,年龄看上去有30岁。他教学很有风趣,他来上地理课,有时未带教本和教案,只握几条彩色粉笔,只见他在黑板上很快地画出了所教国家或省市区域的疆界图,与书本上的地图无大的区别;讲课时,用兰色粉笔标出山脉、河流,用红色粉笔标出城市、交通线……把课讲得生动、形象又活泼。

 

         自然老师洪继兰,30多岁,瓜子脸,身材单痩,教学轻言细语,丝丝入扣,春风化雨,并能联系实际教学,例如,教机械课时,她率领我们步行到米谷湖畔的碾米机房去参观学习;初冬,天气转寒,她正讲授气候变化的谚语课,把我们带到校园后面的大操场里,抬头观看头顶灰色的天幕和变幻的云层,对着课文谚语,反复念道:“表示阴雨天气将要转晴的现象:小雨停止,云缝中露出青天;气温下降;风力增强,成为一阵一阵的。”让我们切身体验,并反问我们:“会晴吗?”同学们异囗同声地回答说:“会晴!”果然,不一会儿太阳就从云里钻出来了,把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家的身上.

 

        音乐老师陈花朝,20余岁,高高的个子,白白的皮肤,一身充满活力和朝气。他上课前常将所教之歌的词谱,用16开的白纸油印给我们;上课时,他投情传教,一边点头晃脑地唱,一边十指应着节拍在脚踏风琴的黑白按键上飞快地弹跳,使我们沉醉在这优美的音乐艺术中,特别是他所教唱的 ‹‹毛主席来过这地方››一歌至今难忘:

 

太阳照在高山上,

山下河水闪金光,

河边的鲜花都开放,

今年的鲜花分外香,

这是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只因为敬爱的毛主席,

他来过这个地方!

 

         那时,他身边常胖随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醴陵县的周兰英。他俩都是刚从学校毕业后分至坪阳完小任教。不久,由于情投意合,沉浸在热恋中。可是,他们圣洁的爱情之花,成为了人们眼中的“邪恶” 和社会的“大逆不道”, 当资产阶级生活作风而大受批判,身心受到严重摧残,使这位具有才华、热爱生活的音乐老师积郁成疾,英年早逝。

 

         还有一位老师与我奶奶同名字,叫罗回英,20余岁,头上是波浪式的云卷发,脸上常堆滿了灿烂的笑容,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新的学年,新的学校,新的老师,新的同学,新的课本,新的学习,新的知识,使我有了新的心情,新的向往,新的活力,新的理想和新的希望。

 

 

         秋去冬来,日短夜长,天气转寒,大地布满了一层白霜,塘面上结上了一层厚冰,冰面上弥漫、飘浮着一缕缕白白的寒雾……于是,别人家的孩子都到学校寄宿去了,唯有我因家庭经济困难缴不起住宿费才继续读“通学”。 

 

         从我家到学校,8里路需走一个小时。时至冬至,短如“吃饭过日”, 早晨6时了,天还不见阳光。这时,“天将欲晓,莫道君行早”, 你须起床生火煑饭,7时动身,打着赤脚,踏霜赶路,8时才能到达学校。当我疾步走过厂里边上,转了山咀,来到山湾曾子塘,这时,东方现出“鱼肚白”, 遍布在 路边草叶上的、数不尽、看不完的颗颗露珠,都争先恐后地鼓着滴溜溜的“眼睛”, 恨不得将新的一天第一缕阳光吞进自己的眼帘,它们映照着这初露的晨曦,显得那样晶莹透亮,闪闪发光!分明是寒气刺骨的白霜,却似是顿时给人变幻出“金滿箱银滿盘” 的美妙意境,它无不令我心旷神怡,浮想联翩:“风水轮流转,锈铁有段光”、“ 穷人怕崽大”、“ 读书成就梦想,知识改变命运  ”、“ 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困难、苦,是种不幸,是种尬尴。“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穷人的孩子,你应有理想,有抱负,燃起你心中奋斗不息的熊熊精神火炬,搏击希望的明天!精神的力量,让我加快了上学的步伐。我出了炉下冲,来到江边有座古塔的黄公庙,过了过去传说插田插死人的长丘田,又进入大一铁匠铺,再从下唐家南横田垅至江边木椅湾桥边继续沿江往东走,上一道微坡转入坪里路囗,最后翻越萍湖小山岭,从台上直插学校。宽广、呈弯的大道,也有最短的捷径,于是,到了弯道处,我选择前方的一个标点,双眼紧紧盯着它,脚步朝前赶,走成了两点一线的直路,用最快的速度及时赶到了上课时间。

 

         我赤脚踏霜上学,路人见了惊讶,父母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于是,自小娇生惯养、从不会针活、眼睛矇眬的母亲毅然找来零星破布和麻片,用米汤浆成“帮子”, 在灯下为我破天荒地做了一双布鞋,由于她眼睛的严重影响和手指的“笨拙”, 千针万线,针针线线都难听“使喚”, 常把手指刺得皮破血流,虽鞋子做得很不“出样”, 但“拳拳慈母心,针针暖心头” !

 

        迢迢上学路,我穿着极其破烂。于是,父母将生产队里分给我家的棉花和平时在队里收后拾的残花全部集中起来,以棉籽抵工价,请人压籽后送至坪庙月仔姑娘家为我家无偿纺成线,又将线送至下李家桂英舅母处为我家免费织成布。成布后,家里请了一染匠去“煮青”, 才为我做了一身粗棉布衣服。

 

        一天下午,我从坪阳完小放学回来,见家门前大塘岸上的樟树底下挤滿了黑压压的一大群人,走近一看,人高马大、一身黑衣、滿脸蛮相的那染匠揪着我父亲的衣领破口大骂,说是欠着他的煑青钱末付。并将我家灶堂上唯一的鼎灌锅子,一齐提到大塘岸上扬手威胁说:“今天如不拿钱来,马上就敲碎!”尽管母亲在旁哭叫,父亲无奈哀求“下次不差场”, 旁人好言相劝,可他一点也不留情面。后在邻居家借了钱才了却这笔“煑青债”.

 

 

          时代的车轮势不可挡地滾滚进入了1966年秋天,新学期又开始了,老师、同学告别了火热的夏天,脚步又踏着树上传来的一声声知了“叽呀,叽呀——”悠长的鸣唱,回到了坪阳完小这古老的校园,语文、算术、自然、地理,一本本新书散发着迷人的墨香,一齐送到了自己的手里,亲爱老师的朗朗教书声,又飘荡在教室里,我无不心花怒放,对未来充满着无限的理想!

 

 

那年髙小的自然课本

 

          可是,1966年下半年至1968年上半年,我受那场运动的裹挟,除偶尔到学校点缀一下,实际上已在生产队里参加集体生产劳动。此时,炉下的上、下两龙已合并为一个大生产队,取名为下龙生产队,全队有140多亩水田、数10亩旱土。旱土最远的地方是各古冲的同老湖,过去是虎豹出没和藏身的地方,队里在那地方种上了红薯;茶山,最远的地方在双雅的瓦子坪及本村的虎形、大雅、扬立冲。当时的生产队长是李炎云,他家就住在我家的旁边,房子比我家还少,生的儿女比我家还多。他性情爽直,是位犁耙工夫、插田割禾等农活样样都会的出众劳力,特别是最善“打车子” 和“扦二”。 他在队里的大丘田里,如:上龙桶背丘(3.2亩)、正龙横田大丘(2.5亩)、单干大丘(2亩)等大田,都是他大显身手的地方。他“扦二” 时,腰上系条手巾,田岸上放着一只秧作标点,手拿划行器,选择在田最中间的位置,校正方向。然后,他瞄着腰,双目紧盯那只“标点秧”, 双脚朝着后面一左一右地往后退着,不一会,直如琴线般的竖行线呈现在人们眼前,这种绝活无不令人佩服。此时,他自1961年公共食堂解散后,已连续当了7年的生产队长,别看他没有文化,但由于经常到公社、大队开会,每天队里分工安排,讲话抑扬顿挫,有紧有慢,练就了一张好嘴巴,队里的大小事情一言为堂,说一不二,建立了绝对权威。这时,他主导的队委会,将我的底分评为4分,而他与我同年的女儿却定为4.5分,难事、苦事就多安排男孩子做。他当时还有一个特别爱好,喜欢听人讲国际形势,而我也有一个特别爱好,喜欢看报,在这点上一拍即合,因此,他常常和社员们围着听我讲援越抗美,世界人民的革命斗争形势,我也讲得“头头是道”,他们也听得津津有味,并为我取了一个新名字——“理论家”。后来,他又将队里的“监收”任务交给我,让我还是一个孩子家掌管队里秋收进来的全部稻谷、豆子、红薯、茶油等数字和收藏与稻谷盖印,我得到了他的信任。可是,后来在队里男女青年的一次插秧比赛中,我由于盲目追求超前,秧没落“虎口”,插得不深不正,一放水进田,我插的这排“泡花”最多,乱七八糟,好象被鸭子追赶了一般,质量特别差,作为生产队长,他来检查质量,发现是我插的。于是,在晚上的社员大会上狠狠批评我是言行不一的“假马列主义”。

 

         此间,在生产队里的集体劳动中,我渐渐走向了半成熟,并在实践中跟大人们学到了不少的劳动技能,除犁耙功夫外,项项都做到了。过了春节,正月初六日就开工,首先是修路、修渠道;接着是“清塘脚”,挑塘泥;春节前,“作氹子”、锄草皮、杀青、出牛栏、忙积肥;春耕时节,忙于挑坑肥、搭坯、出氹子、锄岸;清明后,扯秧、插田;仲夏时,奈田、扯稗草、背豆泥、贴红薯;大暑时节,割禾、脱粒、担谷、插田、忙“双抢”;中秋时节,到过虎形、大雅、杨立冲、正冲、瓦子坪等地翻垦油茶山;冬闲时,还和社员们一道,你追我赶地挑泥筑堤修深塘,还跟父亲到过桐岭和黄公庙老屋打过油……因此,在1967年里,我一个半耕半读式的小学生,已挣了107个劳动工分,为家里减轻了不少负担。

 

 

       1968年下半年,因我家庭经济困难不能到攸县二中去念初中,只能分配到公社茶场去读“半耕半读”的“农中”,我感到好象跌进了冷水井中,对前途无不悲观失望。

 

       “农中”只招收一个班,学生来自全公社,总人数不足40人,和茶场的工友吃、住在一起,只有两个老师三门课程:何可待教语文、谭龙生教平面几何和生理卫生,教学难入正轨,学习环境很不安静,而且谭龙生所教的平面几何却让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年坪阳农中旧貌

 

         1969年初春,坪阳学区将坪阳农中撤销,在王家祠堂设置坪阳中学,又将坪阳完小67、68届的完小毕业生拼合一起,从中招收了48名学生,编办为坪阳中学的“中1班”。由于我读书心切,又赶去上学。任教老师只有2人,王双林教语文、政治,刘崇生教数学。

 

         这里的学习环境比茶场不知要好过多少倍,偌大的一个四合院,只一个班,不足50人,偏居一方,非常幽静,而这两位新老师正年富力强,既很有教学水平,又一心扑在教学上,工作严肃认真。多少年了,他俩在我心中留下了永远难以磨灭的印象:王双林老师家住坪塘村的新班组,他个子中等偏高,身材不胖不瘦,说话爽朗,教学很投情,每当他来上课,他不急于讲课文,而是结合学生当时学习情况或课文的教学内容,就象父亲饭桌教子一样地选择一些引人进取的文章或哲理性强的故事,将你进行课前“预热”,让你听得聚精会神后,他就马上进入正式的课文教学,首先是教熟生字、生词,接着进行课文通读数遍,让文章入心入脑。这时,他就叫学生自己进行课文分段,概括段落大意和课文的中心思想,再让学生举手发言,汇报学思成果,在这个基础上,他炉火正旺地指点正误,最后全面、准确地对课文进行讲解、分析,特别是剖析课文的层次、结构、表述手法、写作特点……通过语文教学来努力提高学生的写作水平。他每个星期都要向学生布置1-2篇作文,并且改得非常仔细和认真。每当写得好的句子,他都要用红笔在这句子下面划上“红线”,并在边上写上“此处生动”等字样,文后进行点评。在他的教学下,我对语文课特别感兴趣,写作水平不断提高。因此,我的作文常常被他选为样板,或在课堂上宣读或抄出来让大家看。还不时地举办“优秀作文展览园地”。

 

刘崇生老师

 

          刘崇生老师家住南洋村劳武组,个子中等偏高,比较清瘦,一头青发却并不去刻意梳理,说话轻声细语,为人显得很低调。别看他外表文斯斯的,教学却是个“高手”(后来他晋升为攸师的教学主任和副校长)。数学是门连续性极强的学科。于是,刘老师根据这一特点就“万丈高楼从地起”。一步步从头开始,扎扎实实地循序渐进,对每一节课绝不“走过场”,而是让学生全懂全通,并善于“举一反三”,让知识深深溶化在学生的脑子里,不放过任一个“盲点”;如果你一时弄不懂,他向你耐心讲解,直到彻底弄懂弄通为止;他还善于总结,对任一章节,都摘出重点和重要公式,简明扼要地一一列出来,让你记熟记牢;对于疑难内容,他善于化繁为简,化难为易,开导学生思路,也能尽快让你掌握。例如,我印象最深的是当时的分式方程运用题,开始是感到漫无边际,摸不着头脑,他就引导你深刻理解题意,找出它的逻辑关系,从而列出式子,只要列出式子,此道难题就“迎刃而解”了。刘老师讲课后,立即向学生布置作业。这时,同学们都“沙沙”地伏案书写,他就静静地穿走在行间,侧看他们的作业。末了,他就回到教桌旁一边眼睛仍然盯着学生,一边左手掌端着右手短肘,用拇指和食指不断地拉着自己右边的耳根。由于他的这种习性,使右边的耳朵比左边的耳朵大得多,而且,耳根变得明显的肥大往下垂。一天,他的这一累见不鲜的“秘密”,被坐在同桌的刘建荣同学发现了,他忙侧脸轻声告诉我,我见果真如此,我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窃笑声。

 

        ……

 

        因此,我们“中一班”在这两位老师的辛勤耕耘下,在外面乱哄哄的大环境中,我们这里却成为了一方净土,一块“世外桃源”,成为我们这些农家子弟无限向往、求知欲渴的“学习圣地”。

 

        不久,队里有的人看到我家6口人吃饭,仅只有9分底分的父亲一个劳力,年年吃集体的“补助”,而提出了一些非议,痛苦中我被迫辍学。于是,王双林老师得知后来到队里向他们劝道:“这孩子家穷却学习成绩好,让他读书才能改变命运。”这样,在他的帮助下,我又回到了学校。

 

        不久,队里为减轻我家的经济负担,就安排了一条黄牛归我家放。因弟弟们都还年小,我只能一边放牛,一边读书。这条黄牛只有3-4岁,生着一身黄毛,身材并不高大,性情十分温顺。过后,它生下了一头小牛,当起了“妈妈”,关在大塘岸边的那一排牛栏里。因此,我每天早上天刚亮,就要起床赶着它们去吃草,当太阳升至一杆高时,又把它们关进牛栏里,下午放学回家,又放牛到天黑。那时,山坡上的柴儿被砍光了,地面上的青草被队里积肥锄尽了,牛吃的食物很不充裕,因此,它们母子俩常跟着我这个学生放牛娃而吃不饱肚子,身体日益消瘦下来,这点逃不过队里人们的眼睛。于是,队长后来找了一班牛贩子,谈好了价,将它们卖掉。卖牛时,正好是星期天。由于数个月来我与它们母子朝夕相处,那天将要永远告别,望着它俩这么消瘦,这般温顺,而它们圆鼓鼓的眼睛显得那样晶亮,直视着看人看物,却没有一丝邪念,只吃世间带苦、带刺的树叶和野草;它的眼圈是那样舒缓,给人无比善良的感觉;它生了一张比人大得多的嘴巴,却讲不出一句话来,而把一切一切的苦难闷在心里!这时,大塘岸上来了两个穿着黑衣黑裤、肩上挂着一把歪把雨伞的老人牵牛,我赶紧跑到路下丘里,特意折了几皮大菜叶子,最后送到黄牛的嘴边,它却不知人事地大口吃着;我又抱着这可怜黄牛的头,脸贴着它的脸最后亲热一番。晌午,它们母子终于被牛贩子牵走了,我久久地、静静地一直目送它们消失在杉树岭下转弯处的路头……

 

         一天早上,太阳又升起一竿高了,我匆匆忙忙地从胜汉冲砍了一担青柴回家吃早饭。可是,回到灶屋一看,母亲正愁眉苦脸地一人蹲在灶前,她眼睛朦胧,火柴划了一根又一根,由于没合适的引火干柴,都被熄灭了,她无奈地在这灰坑前已苦苦待了一个早晨,却始终生不起火来,锅里还是冷水泡米。我想,时间已是这么晚,上学之路却是这么长,那里还有什么空隙等饭吃?于是,我毫不迟疑地背着书包空腹跑出了家门。当我快要出冲口时,被在黄公庙碾米的父亲拦住,问我吃了早饭没有?我回答没有!他担心我半下午才能回家会饿坏身体,便强行将我拦回家,我万般无奈地返回家里。这时,可怜的母亲已在邻居家为我借了一碗饭,忙递给我,我气急败坏地将碗一扫,把饭倒在地上,被在旁的父亲看见,父亲怒不可遏地“你黄边还冒脱,叶架还冒硬,竟敢对可怜母亲这般无理!”赶来要打我,我乘机又背上书包往外跑,父亲抱起一块大石头起劲地在后面追赶,他决心要重重教训我,想以此彻底扭转我对母亲的这种大逆不道。于是,他从家里一直追到了厂里边上,达半里路远也没停下来,我胆怯地拼命往前逃,最后终于摆脱了父亲的追赶,到9点时,才来到了学校。

 

       ……

 

坪阳中学今貌

 

          我深知,老实父亲肩上的担子有如牛负般重;可怜的母亲,心有余而力不足;眼下的学业是搭帮学校老师挽救的,这宝贵的读书机会来得很不容易!因此,就更加起劲地刻苦学习。风、雪、雨、霜,挡不住我上学的脚步;贫穷、苦难给我清醒,给我明志,使自己的政治、语文、数学、作文等各科成绩,均稳稳地走在全班前列。因此,1969年冬,王双林、刘崇生、刘湘兰老师决定让只读了一年初中的我和刘四新同学一道直接跳班到攸县二中念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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